難忘那雙清澈的眼睛

【記憶】

難忘那雙清澈的眼睛

■ 莫之軍

認識齊盡忠齊老，是我從部隊復員剛到地方工作時的事。

上世紀80年代初，我們機關還在省政府大院里辦公，一幢建有近50年歷史的三層小紅樓，集中了省財稅二百余號人在此辦公。

我工作的老干科在一樓西頭，靠樓梯一側(cè)，正對著財政志編寫辦公室。剛到地方工作，沒有地方住，我被安排在老干科辦公室住，白天與大家一起工作，晚上就在隔壁會議桌上睡。

每天清早起來，我總見對面辦公室一位須發(fā)雪白的老人早早就來了，輕手輕腳地忙進忙出。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，見他一頭白發(fā)，暗想肯定是位大領導。他見到我，也是一臉慈祥的微笑，不時用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打量我，關切地向我指引開水房和洗澡堂的位置。

隨后，我從老同志那里了解到，我眼中的“大領導”，原來是財政志編寫辦公室的老同志，姓齊，大家都叫他齊老。

后來，與齊老接觸多了，熟悉了，知道他是河南南陽人。南陽與我家鄉(xiāng)襄陽相鄰，歷史上兩地有許多淵源和故事。用他的話說，我們還是半個“老鄉(xiāng)”呢。齊老身形清瘦，說話慢條斯理不緊不慢，和氣，慈祥，尤其是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，不像許多老人那樣渾濁暗淡。

財政志編寫辦公室主要負責收集整理資料，撰寫編輯自清末有資料以來到上世紀80年代初湖北財政發(fā)展歷史沿革變化軌跡的志書。其時，財政志編寫辦公室人員都是從財稅系統(tǒng)有一定工作經(jīng)驗和寫作能力的人中精選出來的，其中幾位還是新中國成立前名牌大學畢業(yè)的大學生。

我眼中的齊老，每天在忙于緊張的資料收集、分類匯總、制作大量資料卡片的同時，還主動承擔了諸如打開水、清理衛(wèi)生和傳遞文件等工作，整天忙得不亦樂乎。時間久了，有人為他感到不平，認為這樣瑣碎的事務，怎么也輪不到他這樣的老同志來做。

每每聞此，他總是面含微笑地說：事不大，沒有關系，年輕同志小孩小、家庭負擔重，我多擔待一點沒有什么。

有一次，齊老真誠地對我說，他們這代人，被“文革”耽誤了十年的寶貴時間，非常羨慕今天的年輕人趕上了好時代。他再三叮囑我要趁年輕，多學習，努力工作，不要虛度光陰。說這話時，他那雙真誠的眼睛顯得愈發(fā)清澈明亮。

齊老不僅對我多有鞭策鼓勵，對許多年輕同志都會這樣不厭其煩，在年輕人面前，他總是那么和善，從不擺老同志的“架子”，平和得就像我們自己家里的父輩一般，讓人感到溫暖舒服。在齊老的熱情鼓勵下，我在做好老干科汽車駕駛員工作的同時，除報名參加了省財校財務會計專業(yè)的函授學習外，還開始嘗試著學寫諸如雜談和詩歌類的小東西。細心的齊老為此還專門給我尋找到一些報刊，推薦給我閱讀學習。

久而久之，我與齊老成了忘年交。

退休前的一天，齊老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，鄭重其事地從他辦公桌抽屜里拿出用報紙包著的一件東西，打開一看，竟是一冊薄薄的剪貼本。淡雅的白色包裝紙剪裁的封面上，是他用心寫下的“莫之軍同志作品剪貼本”幾個清晰明朗的字，里面都是我那個時候發(fā)表在一些報刊上的“豆腐塊”。在“作品”的空白處，老人家還用彩筆畫了一些花草或勾了一些花邊，看起來，很有些圖文并茂的感覺。

望著老人家精心為我制作的這本珍貴的“書”，我感動得無以言表，而此時的齊老卻依然平靜如常地用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著我，那目光中，傳遞著前輩對后生的扶掖﹑關懷和溫暖，讓我至今難忘。

時光如箭，往事如歌。這些年，我曾搬過幾次家，卻始終珍藏著齊老給我特意制作的蘊含無限愛心的這本小“書”，它真實地記錄了那段時間我人生成長的軌跡和履痕，也見證了一位慈愛老人對后輩的真切關懷。

如今，齊老已駕鶴西去，但他那雙充滿愛心而又清澈明亮的眼睛，卻永遠印在我的心里，如光明的火把一般，照我前行。

（作者單位：湖北省財政廳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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