麥黃時節(jié)

【我的父親母親】

麥黃時節(jié)

■ 陳剛偉

我是80后，生在關中道乾陵腳下。在我的記憶里有一種吉祥鳥，我們叫它“算黃算割”，麥熟杏黃時，它每天勤奮地叫著，催促著憨厚樸實的鄉(xiāng)人。伴著算黃算割的叫聲，父親便開始準備割麥子的用具：鐮刀、掃把、鐵叉、篩子、木掀、簸箕、木耙、板車，這些農忙時的工具對農人來說一樣都不能少。鐮刀刃早早在集市上買回來，它的選擇是有講究的，首先要選好鋼，而且要鋒利，頭發(fā)絲能割斷的那種最好。父親在縣纖維板廠做車間主任多年，中途人生的波瀾讓他回到農村，做了農民?；氐酵恋厣?，父親努力耕種，以換取生活的美好。雖是半路出家，但是父親對于鐮刃子的選擇是有經驗的，他觀察力特別強，喜歡聽，喜歡看，慢慢地這些所見所聞便轉化為自己的經驗。鐮刀在父親的手里自如地揮動著，一根根金黃的麥子在星光與露水的陪伴下倒下被扎成捆。

露水、麥香、陽光，把麥捆上睡熟的父親叫醒。父親把昨晚收割的麥捆，一捆捆裝上板車，直到板車堆成小山，然后用草繩把麥子扎緊。絆繩深深地勒進父親寬闊的肩膀，板車慢慢地在麥茬地里向前移動，我的小手隨之在后面開始用力推動，小山似的板車便開始東晃西扭地前進了。

汗水是咸的，在日光的蒸發(fā)下結晶為白色的粉末，布滿被太陽曬成古銅色肌膚的父親的臉頰上。父親拉起衣服的一角擦去滿臉的汗水，眨巴了一下酸澀的眼睛，在麥場上攤場。一捆捆整齊的麥子被父親在場上擺成一個圓圈，圓圈像一個大餅，是父親的希望，這幾畝麥子可以換回一定的收入，以貼補生活之用。

拖拉機在麥場上吼叫著，它累得夠嗆，煙囪里的黑煙便是證明。它一圈又一圈地跑著，麥場上的麥稈由厚變薄，由粗糙變得平順，在父親鐵叉的翻動下，在拖拉機的碾壓下，麥子從被包裹的麥衣里走出。

陽光下的麥子是開心的，它被包裹得太久了，很想直接與陽光對視。在麥糠的包裹下，它很不舒服，很不自在。父親的木掀上下起舞，夜的風把麥糠吹遠，母親則用掃把把余下的麥糠掃遠，麥子在夜光里展現了真我?？吹禁溩樱赣H笑了。這笑容里包含了下種的希望與艱辛，讀懂了父親的笑容，就明白了父親的內心世界。

社會在變，生活也在變。如今再聽到算黃算割的叫聲，父親那一輩人和他們的后人不再焦慮，而是在涼房下聊天吃煙。等到麥子在麥山上晾干，收割機開到地頭，三下五除二金黃的麥子就運回來了。

（作者單位：陜西省咸陽市乾縣財政局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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