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鄉(xiāng)的水渠

【故鄉(xiāng)新貌】

家鄉(xiāng)的水渠

■ 肖益民

水渠離村莊不到300米，年歲久遠，七拐八扭彎彎地向遠處延伸。形成于何年何月，哪里是它最終的驛站，誰也說不清楚。只知它發(fā)源于屋后那座高高的山峰。平日里水勢不大，曲曲折折地蜿蜒著，晝夜不停地唱著歡快的歌奔向遠方。

水渠最寬處不過2米，窄小處只有1米，水面清澈、水底清亮，可見到千姿百態(tài)的鵝卵石，常年被渠水沖刷得溜滑，小魚在水面上無憂無慮地暢游，拐彎的泥濘處長了些水草，游累了的小魚們會潛伏在水草里歇息，這時老百姓就會用手織的絲網(wǎng)，往水草里一撈，幾只活蹦亂跳的小魚，即鉆進網(wǎng)兜里，看得岸上的人們心花怒放。這條水渠里有幾個深凼，早春發(fā)洪水形成，水深時可以將成人淹沒，水流急時會有漩渦出現(xiàn)，丟一個稻草或者秧苗在水面上，它迅速會被旋轉(zhuǎn)到圓形的漩渦處，然后慢悠悠地沉入水底，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有一個深凼依附著一座高山，是我童年時代的樂園，我的游泳技能也是在這個深凼里學會的。那時，只要到了夏季，我們這群頑童就會脫個精光，躲在齊腰深的水里避暑，經(jīng)常在深凼的石縫里捉螃蟹、摸魚蝦。有時就在水面上打水仗，累了坐在堤壩上休息。有一次，一位稍大的哥哥，還在這深凼里捉到了一條魚，足有五斤多重，他高興得跳了起來。

最讓我們開心的是大人們給禾苗除草、殺蟲的季節(jié)，他們不是給田野里潑灑氨水，就是噴灑“敵敵畏”，田野里灑有農(nóng)藥的水，就會悄無聲息地漏到這條水渠里來，那些小魚小蝦、泥鰍喝了這些帶藥的水，紛紛翻了白肚，半死不活地浮在水面上，等待末日的來臨。我們這些懵懂少年，就在水面上撿拾，把它們放在篩籃子里，備為中午或晚上的美味菜肴。那時的農(nóng)村人對藥死的魚和泥鰍，沒有任何懼怕，根本不會認為它會給自己的身體埋下隱患，而是將嘗到美味的飯菜，填飽饑餓的肚子，視為人生最大的幸福。

這些回憶有些久遠了，后來城市一年年擴大，這條水渠原本離縣城有幾里路之遙，兩旁被稻田和大山圍困著。現(xiàn)在卻被高樓大廈監(jiān)視著，沿堤兩岸，萬家燈火、住宅林立，成了城市的中央，城內(nèi)的大道也由原來的一條主干道變成了三條主干道，每條干道都是平行的，間隔相差一里路左右。盡管水渠成了城里的風景，但居民的環(huán)保意識很差，絲毫不考慮臟物堆積于水渠的惡果。

水渠是什么時候斷流的，誰也說不清楚，但肯定與周圍建設的高樓大廈有關。自從田野成了樓房，就沒有農(nóng)田需要灌溉，農(nóng)民就不再打理這條水渠，它原本是農(nóng)民生活的命脈，上下游幾百畝的水田全靠渠里的水救旱?，F(xiàn)在它成了無人問津的“孤兒”，泥土、雜物、樹葉在渠底堆積，經(jīng)死水浸泡，發(fā)霉變臭。渠內(nèi)污水橫流、渠身臟黑，過往的行人都是繞道或捂著鼻嘴前行，散發(fā)的陣陣惡臭，在風的吹拂下，縈繞在周圍，污染了清新的空氣。堤岸兩側(cè)的泥土上長滿了各式的雜草，開著淡黃、淡藍或淡紅的小花，當然也能看到一些白色的小花爬伏在帶刺的蒺藜上，由于土地肥沃，草木長得茂盛，行人不敢接近水面。水是死水，墨綠墨綠的顏色，忽而可見小魚、小蝦或泥鰍在散發(fā)著腐爛臭味的水面上跳躍，瞬間又鉆進污泥濁水里。即使胃口最好的人，站在這條水渠旁也會感到惡心和不適，大風吹拂的日子，周圍的居民更是遭殃，陣陣惡臭會熏得人喘不過氣來，過往的行人怨聲載道。

去年春節(jié)，我再次回到故鄉(xiāng)，當我站立在水渠旁，它卻成了另一番風景。不僅恢復了神清氣爽的模樣，還被裝扮得像一位“待嫁的新娘”，水渠的底部被水泥、沙石鋪就，像一條水下公路灰白地延伸到遠方，兩旁護渠的長堤修整得壁立，并砌起了紅磚，再不用擔心上游漲水、堤岸滑坡，水渠堵塞。沿渠修起了兩條寬闊的柏油馬路，可以容納兩臺車交叉過往，人行道上砌起了瓷磚。名貴的樹木撒落兩旁，樹木間是等距離的，樹木長勢良好，碧綠的樹葉像一個巨大的華蓋，在微風中“唰唰”作響，樹木倒映在清亮的渠水中搖頭晃腦，看得人思緒萬千。一條白色的不銹鋼防護欄直立在花圃和人行道中，花農(nóng)把與人行道旁平行的多余的土地間隔成長方形，種植著大小不一的花草，五顏六色、千姿百態(tài)。

倘若你清晨漫步在這條河岸上，你會被霧水打濕臉龐和頭發(fā)，一股股花香在空氣中彌漫，一群群小鳥在上空飄飛。如果你夜晚在這里悠閑漫步，不僅會聽到清亮的水流聲，而且還會看到一群阿姨，穿著或紅或綠的衣服，在音樂的伴奏下跳出優(yōu)美的舞姿。當?shù)S色的路燈照著你單薄的影子前行時，朦朧中你會遙想起迢迢而來的歲月，感嘆著社會的發(fā)展和世間的變遷。

（作者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、廣東省作家協(xié)會會員）

本報擁有此文版權(quán)，若需轉(zhuǎn)載或復制，請注明來源于中國政府采購報，標注作者，并保持文章的完整性。否則，將追究法律責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