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子

【父與子】

兒子

■ 程曉述

兒子已經長大成人，我卻常常會不自覺地想起他從出生到成長的點點滴滴。

作為父母，我不否認自己有“望子成龍”之心，于是，兒子5歲就讓他上了一年級、17歲就上了大學。我一直后悔讓他讀書太早，有揠苗助長之嫌。稍感欣慰的是，兒子雖然學習成績不算特別出色，但從小自立意識卻特別強。

兒子上小學的時候，要過兩條馬路，我和妻子輪流接送。讀二年級的時候，隨著書本、作業(yè)的增加，兒子的書包就已經非常沉重了，碩大的書包與他弱小的身軀很不成比例，我想幫他背，小小年紀的他卻覺得這樣會“丟臉”，堅決不讓。于是父子倆經常會為了一個書包在路上拉拉扯扯，最終父親還是拗不過倔強的兒子；于是我只能跟在身后，用一只手偷偷地給他托著書包，幫他分擔一點重量，而一旦被他察覺，他就會立馬將我的手拿開。

從三年級開始，我們就不再接送了，因為兒子不讓。為此，即便不放心，我們也只能偷偷地尾隨，遠遠地看著。看了幾次以后，我就放心了。因為兒子過馬路從不慌張，有著與其年齡不相稱的沉穩(wěn)，還經常指揮結隊而行的同學們過馬路。全家人每次出去玩，過交通路口時，兒子都會攔住我們仔細觀察，哪怕沒有車輛通行，他也要等到綠燈亮起后，才讓通行。

就是這樣一個純凈的、可愛的、守規(guī)則的兒子，在我們的注視下不經意就長大了。然后說不清是從哪一天開始，讓我們頭疼了。

兒子的叛逆出現在讀初中的時候，來得似乎有點猝然。有一天，老師跟我說，兒子已經遲到三次了，布置的作業(yè)也沒交。開始我還沒當回事，給老師解釋了一通，說晚上樓下太吵，兒子這兩天沒睡好，所以早上起不來……誰知過了幾天，老師又來“告狀”了。這下我和妻子才引起重視。商量的結果就是對兒子進行“盯梢”。真沒想到，一盯就嚇一跳。兒子每天吃完飯就說去上學，結果在路上一拐，卻進了一間電子游戲室。當我們進去“人贓并獲”時，兒子迅即拿起書包逃離。

然而，這只是開始。當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在游戲室逮到他時，他已經變得鎮(zhèn)定自若，無論你是沉默還是憤怒，他依然要堅持完成游戲才離去。

自此，原本成績還算優(yōu)秀的兒子，成績直線下降，中考時成績距離重點高中差了十幾分。沒辦法，我只好求爺爺告奶奶，費力搞來一個調劑生名額，才讓兒子進了重點高中。

到了高二時，眼見兒子成績穩(wěn)居下游，我憂心如焚。沒想到兒子說，他想學美術。事已至此，我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(yī)，看看能不能“曲線救國”，成績不夠，藝術來湊。抱著聽天由命心態(tài)的我，對兒子的高考已經不抱任何希望，什么一本二本，我覺得他能夠考個大專就算燒高香了。

所幸，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，卻打開了一扇窗。從來沒有接觸過繪畫的兒子，竟然極具藝術天賦，從高二下學期才開始學畫，有一次素描考試居然排名全畫室第一，高考時，更是出人意料地考了個二本，成了我們家祖祖輩輩第一個本科生。

大學時，兒子是班上年齡最小的。因為是藝術類，班上三十來號人，男生不到十個。美女環(huán)繞之下，帥氣的兒子居然沒談過一次戀愛，當然，同樣也沒學會抽煙喝酒打牌。他最大的愛好就是電子數碼產品，衣服沒穿過一件名牌，但手機、電腦卻要用最好的。大學四年，他依然沉迷在二次元世界里，對班上的美女們視若無睹。于是我不得不提醒他：“大學是可以談個戀愛的，女人是男人的學校，多談兩次戀愛你就成熟了……”他回答：“有了女朋友很麻煩，要哄著她，陪她逛街，她還要管著你，連玩?zhèn)€游戲都不自由……”結果大學四年，兒子居然還是白紙一張。

大學畢業(yè)后，我要求兒子考公務員，可是他再一次讓我失望了，他說這不是他想走的路。在我們的長吁短嘆之下，兒子不為所動，還是毅然決然去了上海，開啟了只身闖蕩魔都的生涯。

如今，兒子雖然不是公務員，也沒考上什么研究生，年薪也不算太高，但他卻有著一個健康的身體，一顆潔凈的心，一份他感興趣的工作。尤其可貴的是，他善良、孝順，每周都要和我們視頻通話，饒有興致地談他的工作，談所見所聞，叮囑我們注意身體……只要一聊起來，總有說不完的話。

春節(jié)假期一過，兒子就像候鳥一樣，回到上海上班。每次分別，都有一種依依不舍。這種心緒，也彌漫到了兒子的朋友圈。一次春節(jié)后，兒子把春節(jié)期間同家人的合影發(fā)在朋友圈，還配了這樣一段話：

“壬寅年正月十六，年過完了，短暫的重逢后又各奔東西。歲月更迭，心境常變，不變的只有每次分別后的落寞。照片里外的至愛親朋們，愿你們新年里一切都好?！?/p>

看了這段話，我的眼睛瞬間濕潤。我知道，兒子像我一樣，表面看似堅強，其實內心十分柔軟，他骨子里還是非常戀家的。畢竟，家里有他熟悉的房間、熟悉的書桌、熟悉的味道，有他至愛的親人，有他魂牽夢繞的一切。然而，他又不愿意始終窩在父母的羽翼下，就像鳥兒一樣，長大了就要經歷風雨，去追尋自己的一方天地。

（作者單位：江西省鄱陽縣財政局采購辦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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